以白塔碧波闻名的北海公园，朱墙尽处有一个安静院落。这里原先是清代皇家园林——先蚕坛。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绿树红墙、庭院生动，耀眼的朱漆大门透着厚重的文化底蕴，闻名中外的北京市北海幼儿园正坐落于此。１８年园长生涯，柳茹深耕着幼教事业，也见证了中国学前教育的发展与变革。

■人物名片

柳茹，北京市北海幼儿园党支部书记、园长，正高级教师，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特级教师。３５年幼教从教经历，１８年园长生涯，曾荣获全国教育系统先进工作者、全国优秀教师、“北京市有突出贡献的科学、技术、管理人才”等荣誉称号。在她的带领下，北海幼儿园连续三届被评为全国文明单位。

从“量”变到“质”变

自２０００年起，柳茹担任北京市北海幼儿园园长，迄今已有１８年。柳茹说：“从我个人的经历和体悟来看，我认为改革开放４０年来首都幼教领域的发展和变化是与国家的发展息息相关的，中国学前教育事业的发展可以说是跌宕起伏……”

１９８３年，柳茹参加工作。那个时候是改革开放初期，市场经济的发展和企业转制导致很多企事业单位办园面临关、停、并、转，民办幼儿园异军突起，成为兴办幼儿园的主体。但是，长期以来的体制机制问题也导致了入园难、入园贵等问题的日趋凸显。在这样的背景下，学前教育事业的发展逐渐引起党和国家的重视。

从２００７年十七大报告中提出的“重视学前教育”，到２０１０年“国十条”中提出“把发展学前教育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从２０１１年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加快发展学前教育，公办民办并举，增加学前教育资源，抓紧解决‘入园难’问题”，到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优先发展教育事业……办好学前教育、特殊教育和网络教育，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努力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柳茹说，从“重视”到“加快”再到“办好”，不难看出，党和国家对学前教育的重视程度逐渐加强，政府的主体责任逐渐明晰；同时，对学前教育的关注已经从“量”的增加转变为“质”的提高。随之而来的是学前教育事业突飞猛进的发展。特别是自２０１１年第一期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实施以来，如今已经进入第三期，学前教育事业取得了跨越式发展。

从妈妈般的爱到尊重的爱

改革开放带来的另一个重要变化就是幼儿教育理念的变化。“我记得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学前教育界流行一句话‘爱孩子赛妈妈’。这是那个年代幼教人共同的价值遵循。随着实践研究的深入，再加上国际上各种教育思潮的涌入，我们渐渐认识到仅有爱还不够，要尊重儿童的主体性。”柳茹回忆道，上世纪９０年代初，她跟随北京师范大学的几位专家开展儿童主体性的实践与研究，奠定了儿童观和教育观的基础。

伴随着《幼儿园工作规程》《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３~６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的颁布，幼儿教育的根本任务、幼儿的主要活动形式、幼儿教师的职责逐渐明晰，尊重幼儿的主体性、以幼儿为本的理念也逐渐深入人心。

从保姆、阿姨到专业化教师

伴随着改革开放，幼师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幼儿教师在以前都被称作保姆、阿姨……但是，随着国家对学前教育的重视，幼儿教师的专业化程度逐渐增强。如今，幼儿教师已经成为能够被社会认可的专业人士。令柳茹印象深刻的是２０１２年，《幼儿教师专业标准》的出台，对幼儿教师的专业化发展起到了划时代的意义。

此外，国家也高度重视对幼儿教师队伍的培养。“就拿北京市来说，幼儿教师的培训已经上升到北京市政府２０１８年的重要民生实事项目的高度。２０１８年６月至９月，北京市开展了幼儿园全员培训，包括全体教师、后勤人员以及劳务派遣人员，如保安、保洁等，实现了全覆盖。这个力度是相当大的，足见政府发展学前教育的决心。”柳茹说。

幼儿教师社会地位的变化还体现在国家政策上，比方说关于职称评定的政策。职称是教师学术身份的象征。以前，幼儿教师的职称评定都是跟着中小学走，没有单独的系列。２０１０年以来，国家相继出台的很多政策法规、文件都明确指出要完善幼儿园教师职务（职称）评定制度。“发展到今天，我们学前教育工作者的职称评定已经与中小学一致，可以有正高级教师和高级教师的评选，这就充分说明了国家对幼儿教师的高度重视。”柳茹介绍。

教育离不开“人”

有着３５年幼教从教经历的柳茹，见证了幼教事业的发展变迁。在她眼中，幼教领域的变化最生动的体现在于教育行为上。教育理念的变化，直接决定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为谁培养人以及怎么培养人。

就拿幼儿园课程来说，随着教育改革的不断深化，也在由“教本位”“教材中心”不断转向“以学定教”“儿童本位”。现在，幼儿园强调尊重儿童的主体地位，同时要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支持儿童自主、快乐、全面且富有个性地发展。

柳茹以庆祝六一儿童节方式的变化来佐证教育理念和行为的变迁。十六年前，北海幼儿园每年都举办体育节、艺术节，通过丰富多彩的活动内容和方式满足儿童的多元发展需求。但是，随着教育理念的更新，柳茹开始思考：孩子们的感受是什么，孩子们是否喜欢这样的儿童节，孩子们希望如何过节？

经过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九年前，北海幼儿园首次在六一儿童节期间举办“快乐节”，支持孩子们把最喜欢的游戏、最大的愿望都带到节日中来，真正过他们自己的节日。然而，经历了几届快乐节之后，柳茹又在思考，如何让孩子们在快乐节当中的游戏状态和获得的发展延续到每一天，成为常态？

“于是，四年前，我们开始实施‘一月一节’。各年级根据幼儿的年龄特点、兴趣需求和日常活动情况，确定每个月的分享主题，并进行年级或全园的分享。”柳茹说，“这让孩子们每一天的活动都有兴趣、有期待、有计划、有思考、有努力、有发展。”

到２０１８年，北海幼儿园的六一活动已经真正成为孩子们参与设计、自主筹备、自主实施的“自己的节日”，例如游戏节、世界节、畅想节，每个节日都蕴含着孩子们对童年的无限遐想。

“事实证明，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获得了全面的、个性化的、长远的发展。而经历了这样的探索过程，我们也逐渐明晰了怎么做才能真正支持每一个孩子的自主成长，也逐渐明晰什么样的教育才是好的教育。”柳茹认为，“教育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离不开一个‘人’字。”

■记者手记

爱与责任

柳茹的气质淡雅自然，谈笑中温婉朴实得一如深春之柳，也像极了北海幼儿园的气质，包容而笃定。这样的印象也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定格。

作为学前教育界的委员、代表，柳茹始终葆有一份大爱情怀。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柳茹的第一反应是：学前教育是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乎民生的大事。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百姓对于学前教育的需求越来越大，现如今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有园上”，还要“上好园”；不仅满足于３至６岁的幼儿园教育，还需要０至３岁的教育支持和指导……柳茹认为，“这种多元而强烈的需求呼唤学前教育体制机制的变革。”

面对新时代提出的新命题，柳茹从未停下思考和变革的脚步。２０１８年１０月，全国教育大会强调，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柳茹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学前教育事业的发展也要紧随国家发展的步伐，不断强化正确理念，不断完善体制机制，不断提升育人品质，努力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教育改革千变万化，归根结底，就是要支持人的发展。”这份责任，柳茹一直在奋力坚守！